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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吊在教堂頂的教皇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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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我們還是不要在走廊裏說這些,進去喝杯茶吧?”

我這才註意到我們已經在走廊裏說了好一會兒話了,漸漸地路過的侍從多了起來,都紛紛用好奇的視線偷偷向這裏觀察。我趕忙請兩人進入了我的會客廳。

蓮夫人立刻將正在打掃的侍女叫了出去,為我們送上了茶點。

我忽然想到即便是這位外表嚴肅,條理清晰、手段高明的王宮總管,都是米耶萊普蘭德卿的推薦。他的影響幾乎覆蓋了整個城堡——整個國家。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嗎?

在我出神的時候,史蒂芬恩已經開始繼續我們的話題了。

“您大概不知道。郁金香夫人和他是舊交。又或者說,這倆人有些相似,所以互相討厭。那位夫人是唯一能在卡佳面前倚老賣老的人。但要說她故意為難卡佳……也有可能,不過她也曾經有過非常喜歡卡佳的一段時間呢。”

這句話宛若晴天霹靂,我立刻僵直了身體。坐在我旁邊的高背椅上的肖恩似乎也跟我一樣僵住了。

我小心翼翼的問:

“喜歡?難道說是……”

史蒂芬恩哈哈大笑了起來。可能也是因為被我和肖恩的反應逗樂了,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提及了米耶萊普蘭德卿的醜事,令他大為開心。

“嗯……可能正是如此。等等——肖恩你不出去院子裏玩一會兒嗎?好吧。不出去就算了,也沒什麽特別的。這位夫人是個很聰慧的人,雖然年輕時常犯糊塗,耽於酒色,喜好舞會宴會,流連於各種聲色場所,還曾經和舞臺的戲子私奔過——當然,她最有名的興趣莫過於收集美少年和美少女……”

我大為吃驚,肖恩手裏本來抓著啃的蛋白酥皮餅幹也摔到了地上。他張大了嘴,傻乎乎的盯著父親,張口叫道:

“美少年就算了,居然還有美少女嗎?”

史蒂芬恩點點頭,看上去興味盎然。兩手交叉抱在胸前,頭微微揚起,一副回憶往事的派頭。

我默默地從桌上端起茶杯,以掩飾自己的訝異。

“當然。郁金香夫人是一個對美有執著追求的人。而那時候卡佳又很年輕……可以算是容貌最出名的時候了吧?畢竟當年號稱‘莫合特第一美少年’……”

我一口茶噴了出來,幾乎全落在了史蒂芬恩的襯衫上。我趕緊拿起餐巾放在他的膝蓋上,連聲道歉。

“‘第一美少年’?”

肖恩像是吃了口檸檬一樣,用酸澀的口氣重覆。

“這麽著名的事許多人都知道——雖然我當初也不知道,是蒙麗雅告訴我的。卡佳還在做商人的時候,為了給自己打廣告做宣傳,連續二十年參加‘莫合特美之選拔’,每次都得到第一名——郁金香夫人年年都發出邀請函請他來做客,都被他無視了,之後還鬧出些瘋瘋癲癲的笑話,讓卡佳現在都還記得。”

“怪不得他不肯和我們一起去黎巴亞罕。”我喃喃的說。

腦子裏閃過的都是奇怪的畫面。這些畫面中不僅僅有美艷不可方物的郁金香夫人,還有更加難以想象的年紀至少減半的少年米耶萊普蘭德卿。

傳言郁金香夫人直到現在還養著十幾位情人,其中同性異性均有。而在米耶萊普蘭德卿的傳說裏,白金水宮也是任由上至貴族夫人,下至商賈閨秀隨意進出的。

這兩人的確相似。

“這也是原因之一。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現在的瓦倫提卡無法離開他。郁金香夫人早就已經對他不感興趣了,畢竟這人已經到了大叔的年紀,‘第一美少年’什麽的也變成殘羹冷炙了。”

我不知道米耶萊普蘭德卿對於他的“殘羹冷炙”的評語會不會感到開心。

在我看來即便他被稱為“到了大叔的年紀”,看上去似乎仍舊很受女性歡迎。至少我宮中的侍女們在他進入城堡工作以後,工作效率大大下降,經常被蓮夫人鞭策責罵。

“史蒂芬恩……你為什麽會這麽了解米耶萊普蘭德卿呢?請別怪我冒犯,但是你不是……人類嗎?”

最初我還想過或許他只是長相不太類似而已,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接觸,即便是我這樣對魔力不敏感的人都發現了——這個人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。

史蒂芬恩正在擦著自己的褲子,聽到我的話,他擡起臉來笑瞇瞇的回答:

“您不用這麽小心謹慎,我的確是個人類。給自己娶了一個比自己年紀大好幾倍的妻子,生下了一個不聽話的叛逆兒子。不過就算我的確比人家都活的少,我也曾經是卡佳的老師。”

這回輪到肖恩把口中的茶噴出來了。他嗆了好幾口,我則楞楞的捧著手裏的蛋糕好久沒有反應。

“老師?”我不敢置信的問。

“餵——我可沒聽說過這事啊!”

肖恩叫了出來。他瞪大了圓圓的寶石綠的眼睛,兩只手撐在椅墊上向前俯身。

史蒂芬恩再次被兒子噴了一褲子水,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。我遞給他一塊新的餐巾,他接過後連連道謝。

“那是蒙麗雅沒告訴過你,我是那家夥的老師。你不知道吧?他是怎麽給我跪地懇求我教他啊……”註意到我們完全不信任的目光,他只好收回了得意的神色,“好吧。我是吹牛的,其實就是個巧合,以後有機會會跟您好好講述的。現在先談談別的吧。您不會只是因為新聞報道的事情就沖出來和卡佳吵架吧?”

被問及了這個問題,我才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初衷。似乎被米耶萊普蘭德卿破壞了心情之後,什麽都想不起來了。

“我……其實我在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,腦子裏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。”

“什麽樣的預感 ?”

我努力在頭腦裏搜索那一閃即過的靈感,但感受已經不再如最初那樣清晰。

“說不清楚,只是在知道了西典教堂的事件以後,就一直想著議員們和特雷路陛下的事情。”

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夜的景象,但在知道了真相之後,這些可怕的事實就一直頻繁的出現在我的夢裏。而現在那些可怕的慘狀上,又出現了新的被吊在教堂頂的教皇。

“同一個人。”肖恩忽然說。

我和史蒂芬恩驚訝的目光全部轉到了肖恩身上。這個年紀尚小的少年眼中閃閃發光,像是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東西,並因此滿臉嚴肅。

“什麽?”史蒂芬恩問他。

“是同一個人做的,對吧?”肖恩的語氣更加堅定了。

“肖恩——”史蒂芬恩的眉頭皺起。

——同一個人?

我在腦子裏來回來回想著這句話。不錯。我隱約想到的也是這點。

肖恩從座位上跳下來。他的身高不夠高,坐在高背椅上的時候雙腳是懸空的。“這兩件獵奇的事件出自於同一個犯人的手筆。像烤肥豬一樣烤死一個國王,剁肉一樣處理了一群議員;還有吊死教皇,並將他掛在一個月內每天都進行祈禱、讚美、祈願教皇健康的國家教堂裏。這麽冷血獵奇的手法怎麽看都像是同一個人。”

肖恩話音剛落,史蒂芬恩緊蹙著眉頭的臉就朝向了我。

“您也是這樣想的嗎?”

——同一個人完成的兩項罪。

如果按照同等程度的兇殘來計算,是同一個人,或者同一群人的可能性很高。但是想想看他們犯案的目標——魔王和教皇。這樣兩個人,居然先後成為了獵奇殺人的受害者。

怎麽想都別有圖謀。想到兇手的目的,我就從身體裏湧出一股森寒的涼意。正是因為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原因,所以越發的恐怖。

“我也有相同的感受。”我坦白的回答。肖恩的答案激發了我的想象,但此刻我寧願不想象下去。

“是嗎?”史蒂芬恩垂下目光。我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,於是追問:

“史蒂芬恩,你呢?你當然更早就想到了吧?”

史蒂芬恩卻只是搖了搖頭。他神情平和,眼神深邃。

“我勸您……還有肖恩,最好不要再往這方面繼續想了。”

我和肖恩都為他的話而吃了一驚,肖恩更是走到他面前大聲質問:“為什麽?!”

而我想到的卻更加多。

——難道他有隱瞞的理由嗎?

還是說,兇手真的是無法去追究的人?比如說米耶萊普蘭德卿?所以史蒂芬恩才一直告訴我,現在並不是追究兇手的時候。

但幾乎全民都在懷疑米耶萊普蘭德卿,這又有什麽好隱瞞的呢?

史蒂芬恩伸出手,似乎想揉一揉兒子的頭,然而剛剛伸出的手就收了回來。他的表情變得嚴肅,幾乎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,談論到“希望”的話題時那樣。

“如果是這樣的話,就會出現更加可怕的情況。對於尚處於不安定狀態的國家而言,是應該回避的。”

——他這麽說,難道不是另有理由嗎?

我想到申圖所說的“最大受益人”的說法。如果不是我的話,就只有他了。

我沈默半晌,緩緩開口:“米耶萊普蘭德卿也是同樣想法嗎?”

史蒂芬恩幾乎是默認了。

——那個人也認為不是追查的時候。但難道那不是因為正是他自己做的嗎?

不。再仔細想想。我催促自己更加邏輯性的思考。即便他擁有怎樣滔天的手腕、強大的實力,一個人動手殺死幾乎天南地北相隔的兩人,以及整個國會……這是太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了。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完成得了。除非,他還有其他助力……當然他可以有其他助力,可以為他所用的人才有很多。

肖恩沮喪的說:“我還以為是他幹的呢。”他抓了抓後腦勺,坐回到了我旁邊的高背椅上,整個人像是癱了下去。

史蒂芬恩長嘆一聲。“恐怕大半個國家的人都是這麽想的吧。‘人生不是一種享樂,而是一樁十分沈重的工作’。我也需要回去工作了,您如果覺得煩悶可以留下肖恩陪您聊天。這小子似乎正等著這種機會呢。”

“不。我要回去睡覺了。”肖恩懨懨的說。

——真的不是米耶萊普蘭德卿嗎?

我勸阻自己不要多想。因為我本來就對他有成見,所以當然會將各種罪隨便的加在他頭上。

我們之後又簡單的聊了下即將啟程的話題,期間肖恩一直保持沈默。

他的目光時而漂移到我身上,然而在我看向他的時候,就立刻移開視線。

我目送他們兩人離去,從綠色的庭院走出大門。

天色將晚。我腦內又浮現了那想象中的場景,大門漸漸敞開,任由黑色的人影游進,侍衛們紛紛化成一觸即碎的石頭人。而整個城堡則被湮沒於血腥之中。

——我該懷疑的是誰?誰又是站在這一切背後的人?

作者有話要說: 美少年?殘羹冷炙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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